《征旅：诗人传三部曲·杜甫篇》 马鸣谦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·99读书人 2023年5月版

《九家读杜诗》 田晓菲 主编 刘倩 等译 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 2022年11月版 本书仿照宋人郭知达《九家集注杜诗》而名为《九家读杜诗》，由田晓菲主编，收录田晓菲、宇文所安、艾朗诺、倪健、王德威、罗吉伟、陈威、潘格瑞、卢本德九位学者，从九个角度对杜甫诗作进行细读的文章。九位作者虽然角度各异，却一并致力于发掘“埋没”在“儒家诗人”窠臼下的杜甫的真实形象。书中尤其重点讨论了安史之乱前后，杜甫飘零在夔州的作品。

■ 邓安庆

【资料图】

最近动画电影《长安三万里》爆火，引发了很多讨论。电影虽以李白与高适的友情为叙事主线，但那些身为“配角”的大诗人们，也个个性格鲜明，尤其是少年杜甫，活泼可爱，还掉了一颗牙，让人眼前一亮。

要知道，杜甫一千多年来留给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形象，一直是位严肃稳重的“诗圣”，可我们却没想过，人家也曾经年少过啊！说起来，李白和杜甫之间也有不少故事，试想一下，如果制片方以他们两人为叙事主线，该又是另外一部精彩的作品了。

电影毕竟只能呈现出诗人们的片段，可要真正深入地了解他们，还得看书。对李白、杜甫等人的学术研究著作汗牛充栋，但对普通读者有门槛。以他们为主角的小说作品倒是也有，可其中既符合基本史实又有文学品质的作品却屈指可数。而且说到李白，我们还可以想到著名小说家张大春的《大唐李白》三卷本；但一说到杜甫，关于他的学术名著颇多，而关于他的优秀文学作品就欠奉了。马鸣谦这本长篇小说《征旅》，是我今年读过最佳的历史小说，在我看来，也是写杜甫的小说里最丰赡的一部。

杜甫既好写，也难写。好写在于杜甫留下来的诗作，已经提供了当时当地丰富的史料和自己的心境，后人可由此进入他营造的世界。马鸣谦发现，“与当时和后代很多诗人不同，杜甫是积极表现日常生活的一个诗人。”这是他细读杜甫诗后获得的一个突出印象。

在八世纪的中叶，从永泰元年（765年）到大历三年（768年），杜甫在夔州停留接近两年（加上云安，差不多是三年），作诗四百三十多首，几乎一天一首！“古往今来，从未有诗人如此密集地记录日常生活与抒写精神世界，如同诗的日记或私小说，其中很多内容都可以转化为小说的材料。这是杜甫意欲超越有限肉身的惊人一跃，也是文学史上的不朽奇迹。”马鸣谦由此把小说叙事上最佳的黄金分割点聚焦在夔州这个时段，“向前可以追述他在青春时代、旅食长安的十年和蜀中岁月的片段，向后也可以带出他出峡后的尾声。”

而杜甫的难写，则在于他所在的大唐已经是千年之前了，如何细致地描写那个时期的人和事，需要作者既要有扎实的学术打底，还要有高超的文学技艺和丰富的想象力。我对很多历史小说的不满在于，只看到“传奇”，看不到“生活”。杜甫的“丰功伟绩”，只需要查看相关年谱就能得知，但小说的任务是要把他从“圣”还原成“人”。说起来容易，写起来就会知道还原一个千年前的诗人生活细节何其难！

翻看史书，记载的往往是帝王将相的大事件，哪怕勤奋书写如杜甫，我们依旧很难全面复原他的生活。不过只要读完《征旅》，你就会知道这本小说做到了。全书四十余万字，读来让人兴致盎然，一方面是小说复原唐时的风貌人情（经济活动、官场来往等）颇为成功，一方面是作者刻画的人物（杜甫和围绕他的家人、交往官员，当地人……）都栩栩如真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《征旅》虽然是历史小说，却是以现代的文学手法来写，新旧平衡得特别好。正如著名小说家赵柏田所认为的：“马鸣谦的小说语言，细细读去，如抽丝剥茧，竟有着说书人的几分余韵。他总是把新与旧结合得很好，把传统与现代平衡得一点不生硬。”听闻马鸣谦要写“诗人传三部曲”（“杜甫篇”《征旅》、“李商隐篇”《少年李的烦恼》、“白居易篇”《池上》）。《征旅》的问世，让我对后面的两部作品充满期待。